洪仲丘成烈士 公務員只是芻狗(林保淳)

作者：林保淳（國立台灣師範大學退休教授）

這幾日來，由於勞動部爆發出公務員輕生自縊的事件，引起國內輿論的關注，由於勞動部從事件伊始，就多有令人詬病的動作，故各種流言不斷，尤其是其中牽涉到「官官相衛」的嫌疑，更讓輿論為之炸鍋。目前發展的事態，是賴清德、卓榮泰都出面道歉，而勞動部長何佩珊請辭獲准，相關官員亦各有懲處。但是，由於其中最重要的關係人，前勞動部長許銘春、北分署長謝宜容，至今都未坦承其錯誤，甚至還怙惡不悛，多所迴避，未來事態的發展將會如何？頗讓人關切。

這件公務員自戕事件，攸關於整個公務體系的官僚文化，而案情中涉及到的長官霸凌、推諉卸責、掩蓋事證等現象，更出現在最講究勞工權益的勞動部，怎不讓群情譁然、眾議洶洶？這也不免隨即令人聯想到2013年的洪仲丘事件。

洪仲丘事件與勞動部員工自戕的類同點有三，一是一條無辜的生命被犧牲了；二是這牽涉到整個公務部門的陋規與陋習，治是一武一文的差別而已；三是事發之後官官相護的態度。

但是，同樣是人命的隕失，但其嚴重性卻是大不相同的。軍隊體系嚴苛的、霸凌式管教下產生的問題，早在蔣仲苓時代就已備受矚目，蔣仲苓「哪個地方不死人」的話，儘管招來嚴厲的批評，但其實大家都很清楚，軍隊裡類似的事件，是層出不窮的。但由於其封閉的體系，故總是缺乏實證，洪仲丘以個人慘烈的犧牲，將問題浮躍至檯面，揭露了黑暗的真相，最終導致了軍法審判的落幕，當踴上街頭的25萬人高聲齊呼的時候，每一個人心中都牢牢記住這個名字──洪仲丘，我想，歷史也必然注記上一筆。

但是，在文人的公務體系中，因霸凌而致使人命殞落的事，恐怕真的是罕所聞見的。洪仲丘是被凌虐致死的弱勢者，冤有頭，債有主，故相關施虐的人都已受到懲處。但這名公務員忍受不了長官威逼的壓力，負荷不住，竟選擇了自己辦公的場所自縊，這是一種死諫、一種抗議，可是卻找不出任何一個敢於承擔的加害者，其冤屈無疑是更深更重的。

他所面對的，已不是有名有姓，可以指數而出的某個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積弊深濃的整個體系，他的犧牲儘管令人遺憾，但卻是意義重大的，但是，事發到現在已經多少天了？輿論鬧得沸沸揚揚，但是，我們卻只知道他姓吳，連名字都沒有人敢報出來！洪仲丘是烈士，烈士有名有姓，歷史會記上一筆；但吳姓公務員只是芻狗，芻狗是被用來當祭祀的象徵的，祭祀完了就燒毀，永遠不會有人記得他！

我不知道為何各大媒體都不約而同地迴避了名字的問題，或許是家屬的不同意吧？但是，這件事已經不是個人個案了，吳姓公務員作了如此的犧牲，又豈容名姓被人為的手段所埋沒？

掩蓋真相最好的方式，就是將當事人加以滅口，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要掩蓋歷史事件，不能滅口，但卻能滅掉人的名姓。當人的名姓已無可考的時候，即便是真的，也就往往成為虛構或偽造的了。

洪仲丘的事件，距今不過11年，大家印象應該還是很深的，不可諱言的，這事件影響到2016年的大選，等於是藍白勢力替換的轉捩點。試看當初民進黨是如何操作的？而如今呢？我們居然連他的名字都不曉得！

＊作者為「新故鄉智庫」國政顧問，本文原刊2024/11/22中時，由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