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海警船登檢帶回台漁船：意涵、爭論及衝擊(柳金財)

作者：柳金財 (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兼澄正書院主任)

澎湖籍「大進滿88號」漁船7月2 日晚間在金門外海北碇島附近海域作業時，遭大陸海警船靠近蒐證，登檢並帶回福建圍頭港偵辦。儘管台海巡署派出三艘巡防艇馳援但趕抵現場，但遭到四艘大陸警艇攔阻，雙方在海上對峙近一小時，最後台方警艇擔心進入大陸水域衍生爭端。顯然，大進滿號極有可能是越界捕魚，進入大陸領海區域，始遭陸方強行帶回。

對於此次事件評價存在多方解讀，有論者以為目前大陸正是休漁期，澎湖漁船卻堂而皇之駛入「大陸腳」下網，陸護漁禁止抓魚、台卻無受限制抓捕，形成兩地衝突，這難免讓大陸漁民心生不滿，導致兩岸漁事糾紛。復因兩岸關係緊張，陸海警打破長期默契，意在「殺雞儆猴」。許多媒體認為，大陸此舉是執法大動作，民進黨政府從上而下皆堅持新兩國論、不斷挑釁對抗，大陸採取反擊為意料中事，大的動作可能還在後頭。

自賴清德就任以來，已五次公開倡議「中華民國及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這挑動大陸敏感政治神經。而既往兩岸當局可以透過兩岸漁事糾紛爭議協議來處理，現反而窒礙難行，這凸顯兩岸當局欠缺九二共識基礎，難以建立正常對話協商的兩岸關係，朝向健康化、正常化及機制化、制度化之交流與合作。陸方對於新兩國論表述界定為台獨自白宣言書，強調依法處理兩岸事務，發布懲獨22條意見，依法懲治分裂國家罪。現澎湖漁船被強行登檢扣押情況，則是違反大陸伏季休漁規定。儘管大陸強調這是正常執法，然毋庸置疑是，在當前兩岸關係緊張下，大陸海警船登檢帶回台漁船，其本身意涵、爭論及衝擊頗值關注及探討。

首先，激發國民黨與民進黨爭執。國民黨呼籲民進黨應努力降低敵意，確保台灣民眾的安定和幸福，努力化解兩岸誤解和衝突。然，民進黨立委蘇巧慧卻痛批，大陸當局「現在不只是侵門踏戶，甚至直接當街擄人？ ！」並質問國民黨「你們還好意思要台灣人跪著求和？！」國民黨砲轟蘇巧慧，亂潑紅漆、胡亂造謠，持續製造惡意螺旋讓兩岸局勢不斷惡化，到底誰才是執政黨？7月1日，陸委會副主委梁文傑更宣稱，兩岸實質就是兩個國家，引來前領導人馬英九辦公室主任蕭旭岑質疑，批評該裁撤陸委會。

顯然，許多民進黨人士藉此抹紅國民黨追求和陸友美的兩岸路線，是投降主義；而欠缺自我反省深思強硬激進抗中保台路線、聯美抗中戰略，才是引發兩岸衝突真正根源。事實上，從蔡英文主張維持現狀，到賴清德提出務實台獨，並在就職演說中倡議新兩國論；即使陸委會皆公然倡議兩岸關係是國與國關係，這與蔡英文所倡議兩岸關係就是兩岸關係、不是外交關係，有所區隔差異。換言之，賴清德兩岸路線不是簡單化的蔡規賴隨，而是更為升級版及強硬性、挑釁性兩岸路線。

其次，正常執法與政治操作之爭議。大陸國台辦強調，該船違反伏季休漁規定，大陸海警是正常執法將依法依規予以處置。海巡署宣稱，基於時空因素及為避免升高衝突，決定停止緊追。台海巡署呼籲大陸方面勿將事件政治操作，損害兩岸關係，並儘速釋放被扣押的漁船與船員。後續將由陸委會、漁業署透過兩岸管道協調陸方盡速釋放船及人員回台。台希望勿朝向政治性爭論衝突，及表現不希望兩岸衝突擴大化。

然而，陸委會回應表示因相關事件，疑涉違反大陸伏季休漁之規定，將透過兩岸管道洽請陸方儘速說明事件始末及登檢帶回之原因。呼籲「中共主管部門在釐清原因後，儘速依有關規定與程序釋放我方人船，並確保人員平安」。在未能與陸方協調取得共識前，海巡署表示應加強護漁行動，保護台方漁民作業安全。海基會應儘速與陸方聯繫，趕快進行協調，盡早將人員、漁船安全帶回澎湖。但上述海巡署說法，顯然不易獲得履行。

復次，台灣媒體輿論報導未隨執政黨起舞，而是呼籲回歸兩岸對話。率先以獨家報導此新聞的《自由時報》，原指控大陸海警船「闖金門外海、強行登檢硬帶回」，後來轉變風向，改稱台「漁船越界」。先前指控大陸違法執法，但後改變事件定性是台籍漁船越界違法在先。相關媒體報導也指出，兩岸關係愈發緊繃，已嚴重影響漁民的生計與生命安全，賴清德當局應提出對策。

國台辦發言人宣稱，福建海警在泉州近海依法登檢查扣一艘涉嫌非法捕撈的台籍漁船。該船違反伏季休漁規定，違規進行拖網作業。此係大陸海警正常執法，旨在維護相關海域漁業生產秩序、海洋漁業資源和生態環境。有關部門將依法依規予以處置。

再者，凸顯兩岸漁事糾紛對話協商重要性，也彰顯賴清德當局缺乏兩岸爭議議題治理能力。大陸國台辦強調，該船違反伏季休漁規定，大陸海警是正常執法將依法依規予以處置。台海巡署宣稱，基於時空因素及為避免升高衝突，決定停止緊追。並表明後續將由陸委會、漁業署透過兩岸管道協調陸方盡速釋放船及人員回台。對照先前金廈水域漁船碰撞翻覆相關協商，尚未獲得有效妥善處理，顯然此次事件雙方共同協商處置，尚欠缺對話基礎。

問題是，賴清德甫就任兩岸關係對立敵意觸發，陷入惡性循環，兩岸敵意高於陳水扁及蔡英文執政時期。兩岸當局在無九二共識前提下，欠缺第一軌道官方對話協商，也無第二軌道海基海協對話，第三軌道民間社會組織對話付之闕如。

最後，海洋資源及生態環境永續發展爭論。大陸海警局新聞發言人指出，福建海警位泉州近海依法登檢查扣一艘涉嫌「非法捕撈」的台籍漁船。該漁船違反伏季休漁規定，在底拖網禁漁區線內違規拖網作業，且使用的網具遠小於大陸規定的最小網目尺寸，破壞海洋漁業資源和生態環境。

這種情形由於欠缺兩岸協商，形成一方護漁一方毀漁；一方約束轄區民眾遵守規範，維護海洋資源再生及保護環境生態；而另一方面相對欠缺規範，以維護海洋資源再生及保護環境生態。兩岸對海洋資源及生態環境保護規範有所不同，不僅易造成無法共同維護海洋資源；同時，也會造成海洋漁業利益分配不公，易致陸方漁民產生相對剝奪感。

整體言之，台籍漁船在金門外海捕撈，遭陸海警登檢扣押帶走；台海巡署營救無門，陸方強勢作為引發金門、澎湖漁民驚慌，造成民眾對賴清德執政兩岸治理能力不足質疑。這不僅當地作業的漁民人心惶惶產生寒蟬效應，紛紛詢問能否再到傳統漁場進行捕撈作業，提出賴清德當局應給出明確答案。這顯示兩岸在欠缺九二共識對話前提下，致兩岸關係發展陷入更加不確定性，也凸顯民進黨兩岸政策治理困境。

＊本文原刊2024/7/5梅花新聞網，由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