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德宗」之怒(風傳媒)

賴清德總統生氣了！因為他與三十位晉升將官「茶敘」進場時，將領竟未起立敬禮，媒體報導，賴清德為此怒問，「我是三軍統帥，為什麼你們看到我不站好？」賴清德並以自己當預官的經驗質疑，「看到上校都要立正站好，為什麼你們還坐著？」甚至把資料摔在地上。

賴清德的質問，有點道理，却又沒頭沒腦，因為將領們沒循正常儀節是出於總統府幕僚的「提示」，指這是一場「茶敘」的溫馨場合，總統進場時不必起立，坐著鼓掌歡迎即可。將領們「遵幕僚之囑」坐著，却挨總統的駡，其冤大矣，其辱不可謂小矣，事後，國防部還要發出澄清稿，強調媒體報導「誇大渲染」未盡事實，就媒體報導活靈活現的場景，確實讓人錯愕，氣到摔資料的確不大像是賴清德為人處事的風格，更像前行政院長蘇貞昌的爆脾氣；到底是不是「事實」，當事人可能點滴在心，各自解讀，不過，這場「烏龍朕怒」却凸顯從小到大的每一個環節都有問題，最嚴重的當然是賴清德的領導統御。

「溝通誤會」是顧立雄、還是幕僚與總統的誤會？

首先，活動既是「茶敘」，而非正式授階，府方人員認為可以輕鬆點，設想未必有錯，但這個設想是出於「幕僚」的多事？還是受命先行「提示」？如果是後者，那就要問，是誰讓她告訴將領們不必起立？能指示她除了賴清德還有誰？賴會為此生氣，顯然賴清德事前沒做這樣的指示；若為前者，那表示這個總統府幕僚人員的不得體，民進黨立委反問，這樣的「錯誤訊息」是要害死這個「基層公務員」嗎？能和賴清德同場出席活動並先遣安排，這個府方人員再「基層」也肯定是總統親信，即使是親信，竟敢「多事」到指揮軍方儀節，這叫「放肆」。

其次，現場還有國防部長顧立雄，幕僚不得體，顧立雄也該制止，既未制止在前，又未緩頰在後，只說是「溝通誤會」，那就要回到前面的問題？事前有「溝通」嗎？所謂「誤會」，是連顧立雄都誤會了總統幕僚之言就代表總統，還是他自己誤會了總統「茶敘」就是要溫馨為之？如果連顧立雄都認為幕僚可以代表總統，哪能怪三十位將領都聽任「指揮」？這豈不是亂套了？又或者真正的「溝通誤會」是總統與幕僚間沒先套好招？是幕僚誤會了總統的用意？

第三，國防部澄清媒體渲染「總統怒駡」、「立威」顯屬誇大謬誤，籲請媒體勿誤導視聽，傷害國軍士氣；真正傷害國軍士氣的是「將領」能讓「幕僚」指揮得團團轉；否認總統「立威」更是可笑，三軍統帥「立威」沒有錯，只看得不得法，舉例而言，前總統李登輝要抓軍權，他就修理當了行政院長還參與甚至主導軍談的郝柏村；前總統陳水扁不信任軍方，就起復重用被冷凍的將領；馬英九看不起軍方，但親疏有別，所謂「親疏」不是他自己的人，而是讓他印象深刻的人，比方嚴德發升總長，就因為八八風災他在現場，能講英文與美方溝通的他也格外看重，比方立委陳永康；前總統蔡英文大概是民選總統中視察軍方單位最多的，軍方喜歡她的程度還超過馬英九，她不「立威」却「施惠」，即使犯了錯都還能升官，比方總統府私菸案這麼大的事，都沒能影響相關當事人的官途。

「立威」對象是將領？還是蔡英文交給他的部長？

賴清德對軍方大概是不信任兼看不起，甚至小心眼裡還免不了要比較軍方對他和對蔡英文的「忠誠度」，改變過去每半年一次授階，由他親自名見核定名單後，每月親自授階；這是將部長的人事權實質轉移到三軍統帥手中，適不適合？見仁見智，但若因此能建立賴清德的「領導信心」，未始不可一試，但這裡頭還是有難以言說的幽微因素，畢竟顧立雄是蔡英文交給他的「國安三長」之一，他親抓軍中人事權，不僅僅是對軍方不夠信任，他的「立威」對象，除了將領，還包括前總統交給他的「文人部長」。

壞就壞在賴清德打壞了幕僚為他設想的「溫馨」節奏，軍官看到上級立正站好大喊一聲「總統好」，可以是端正的儀節，也可以是由衷而發、甚至是親近的示好與服從，茶敘的場合，將領循儀節起立站好，賴清德一派從容進場主動表示，這是輕鬆的場合，示意大家坐下即可，場面多和諧；照幕僚安排坐著鼓掌，若非賴清德神色不豫（有將領形容是疾言厲色），場面何致如此尷尬？未來將領們看到總統，立正站好高呼「總統好」，就不再是純然的欣悅，而是行禮如儀的必要，這樣的「威」是形式之威。

領導統御講究的是恩威並施，所謂「恩」不是升官發財之施惠，而是實際理解軍方的需求，對其建軍專業的尊重，做為「少數總統」，賴清德不必擔心軍方對他不服從，軍隊國家化已經成為民主台灣根深柢固的基石，將領對總統都不敢置一詞，其馴服程度可見一斑，他該擔心的是自己過度防衛下的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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