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自述 風燭殘年逢此墮落時代(楊志良)

作者：楊志良(前衛生署長)

歷來稍有人生體悟的人，多有「自述」之舉，藉以抒發所感所想。胡適親撰《四十自述》，記述了他的成長歷程，是研究胡適者最重要的文獻；蔣介石也有自述文集，雖是後人彙編，但也是一部分歷史真實。本人一介凡夫，四十無甚足以自述，但翻一番，年屆八十總有些可說的吧！現如今早已超過古稀之年，也超過全台男性平均餘命，牢騷幾句，說是八十自述，應也不算違和。

小學、初中、高中乃至大學同學會，能到的人愈來愈少，拿拐杖的愈來愈多，且每次無論如何困難，本人一定要參加，因為很怕被認為是已經升天的那一位。

回頭看去，我的人生可說經過了3個時代。早年住在鄭州路鐵路局宿舍，走路上學經過中華路，每當看到冒著黑煙的火車呼嘯著進入台北車站，我們這些小學生都興奮的又叫又跳跟著跑，因為當年整天也沒幾班火車。

接著就是台灣錢淹腳目的時代，就算是在威權體制之下，多數人都覺得明天會更好。有一次隨旅行團到瑞士，進了鐘錶店，接待台灣團的是一等一的美女，同團的大嬸大叔買「螺雷」（Rolex）好像在買高麗菜，一點都不手軟。

到了現今全球大亂，川普要把加拿大納為美國的51州，要奪取巴拿馬運河，還要向丹麥索取格陵蘭。台灣也是鬥成一團，賴清德自以為是皇帝，但就算皇帝也得顧忌民眾三分，例如中國大陸在新冠肺炎期間，強制封城又封戶，眾多民眾隔著窗戶敲鑼打鼓，舉著白紙上街頭，一夕之間許多地方就投降解封了。

而「雙少數」總統賴清德領著一眾腐官奴吏，把檢察官、法官及大法官踩在腳下，有如呼喚家奴，運用自如。從國會改革法案到最近立法院通過的《憲訴法》三法修案，就是不願意接受多數民意，玩弄司法意圖翻盤。在台灣幾乎沒有人相信司法了，司法節一場反司法不公大會，人群擠滿自由廣場，可與在韓國總統府前反尹錫悅的人潮相比。好家在，跟紅衫軍運動時，施明德阻止群眾衝向總統府一樣，此次示威的領導者也不欲民眾衝向賴清德官邸。否則，試問國安人員、憲兵、警察、軍人，敢對民眾開槍嗎？

台灣處處悲歌，家庭暴力、老人自殺、青少年自殘來到新高；青壯年人低薪長工時，行政院主計總處2022年發布資料，月入3萬以下就業人數達150萬，有47.3萬人因低薪赴海外工作，使台灣嚴重「缺人」，且貧富差距也來到新高；又兩岸兵凶戰危，多少人誠惶誠恐，夜不能眠，需要服用安眠藥。

兩岸關係更是讓人憂心。賴清德及民進黨有所謂的「零日攻擊」，凡是不認同賴清德及民進黨的，皆被扣上「中共在地協力者」的帽子。若照此標準，全台灣有500萬人都逃不掉此罪名。賴清德及其追隨者更把在野立法委員及前總統馬英九都列為中共同路人，高度分裂台灣，這將讓北京因此得到藉口，可以來台「平亂」。如此看來，民進黨才是中共最大的在地協力者。

本人卸任衛生署長之後，承蒙高希均教授相邀，在天下文化出版了《拚公義，沒有好走的路》一書，高教授在序文中寫下「獨裁可惡，民主可悲」的金句，這不就是今日賴政府下的台灣？台灣人不婚、不生，單人戶目前已達3成，且不斷增加，一個人孤獨的一天過一天，社會連結一天天的斷去，最後孤獨而死，這在台灣已不是新聞了。但我想自己應該不至於吧！老友葉金川說他要參加我的告別式，而我更希望能夠撐到參加他的告別式。年已八旬，風燭殘年已無力再呼喊，為文數年似也難回天，只能執筆長嘆了。

＊本文原刊於114/1/18中時，由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