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的傲慢與異化(林谷芳)

精英的傲慢與異化(林谷芳)

作者:林谷芳(文化學者)

川普大勝,許多人以為正是保守主義擊倒了自由主義的結果,所以自詡自由主義的某些人也就有了逃離美國的回應,在這回應下,保守主義似乎一無可取,但一定角度,其實正反應了自詡精英者的一種傲慢。

川普個性中的強悍唯我,的確讓不同想法者覺得選他正在將美國推入一個難以預測的民主邊際,而川普的當選也常被簡單地以民粹主義當道視之。然而,如果保守主義是如此不堪,川普個人的特質又如此不可靠,為何又有那麼多人投他,且裡面還不乏馬斯克這種以地球/外星如此開闊座標作為個人事業落點的人物?

事情當然是複雜的,即便未來的歷史書寫恐怕也難有定論,但在台灣,卻總囿於視保守主義為落伍的主流觀點,從不正視西方國家基本都有標舉保守主義大黨的事實,由此也忽略了常民大眾對精英傲慢的反撲。

說到精英的傲慢,不只華爾街的金融精英,不只全球化布局的企業人士,他們或襲奪或無視於美國本土一般百姓的現實困境,還包含著以各種所謂的進步價值凌越百姓認知的精英傲慢,正如此,在美國,許多的傳統價值在精英控制的媒體下成為了不思進步、固化保守的產物,其最終,百姓在精英亟欲建構的新價值下感到巨大的混淆與無助,乃有了影響選舉的關鍵反撲。

這樣因精英而須價值重組的困擾之一是性別,多達一百多種的性別認同透過立法讓一般人無以適從,它的出現遠遠超越了原來對少數性別者的尊重,成為了一種顛覆性的遊戲,參加遊戲的人固樂此不疲,在實際教育及生活上卻衍生了百姓難以理解與負荷的副作用,對此,一個知名的美國後現代心理學家在面對提問時,就毫不掩飾地直接說道:「目前最困擾美國青少年、兒童的事,就是性別混淆。」

精英沒有原罪,沒有精英,文明更不可能昌盛,離開了西方貴族、中國文人,你就很難談歷史中的文化結晶,所以反精英有時正跟反智連接在一起。但精英是社會的上層,一不小心就會有「何不食肉糜」的局限,如果進一步形成一個壟斷的群體,自以為是地愈走愈遠,其異化更就難以想像,當前的精英藉由媒體、資本、政治的連結,就是如此。於是,原來進步的思維、深刻的觀照也可能成為自嗨的標榜,離乎本意而不自知,性別認同的發展正是如此,原來觀照到對不同性取向生命的尊重,最後卻形成一種可能導致價值崩解的新壟斷。

談到精英的傲慢,何只領袖群倫的美國有,台灣也不遑多讓,在此,廢死就是典型的例子。原來建基於對生命權的尊重而有此議,然而,將尊重生命權逕直與廢死畫上等號,原就忽視了人性的複雜以及不同文化對生命的不同基底觀照,但精英的傲慢不僅讓它們無視於此,甚且因自己的偏執,就將廢死先驗地置諸其他人的認知與價值之上,而既認為自己執持的是終極價值,對被害人及相關者的傷害自然可以視為低層次之事,也就無所謂被害者的感受,正因此,廢死的大法官才能其言夸夸地認為自己如此做就在啟迪民智。但社會如果不能保障或尊重受害者的遭遇及感受,那抽象的正義還真是抽象,最終有其反人性的本質也就必然。

抽象的正義往往成為精英傲慢的陷阱與支撐,有一年,新竹香山海埔新生地擬建國宅,環保人士反對,開公聽會時,一位新竹鳥會人士的一句話讓我的環保朋友當場瞠目結舌,他義正詞嚴地問大家:「是鳥重要?還是人重要?」

當心!當你以鳥重要直接置於人重要之上時,也就是精英異化的開始,美國如此,台灣也一樣。

 

*本文原刊登於中時,經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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