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難敵川普 只能且戰且走(何思慎)

作者：何思慎(輔仁大學日文系所特聘教授兼日本暨東亞研究中心主任)

石破茂11日經日本眾、參兩院再度推舉為首相後，旋即出訪南美祕魯與巴西，先後出席亞太經合會（APEC）非正式領袖峰會及20國集團（G20）領袖峰會。石破南美之行未能如願順道訪美會見美國候任總統川普，但在利馬與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舉行日中首腦會談，成功將日中關係從負轉正，可謂此行主要外交收獲。

日本商界年來不斷呼籲北京對日恢復免簽，但囿於岸田內閣對美傾斜的外交政策，在中國的免簽國家中始終未見日本，意味日中關係仍未走出低迷。石破上台後，積極布局日中關係，以「東協加3」會議開局，會見大陸總理李強，突出政治啟蒙恩師田中角榮，有效拉近與中國領導人的心理距離，營造關係改善的氣氛。

「習石會」後，北京順勢恢復對日本人免除短期入境簽證的措施，明年日本觀光客及商務人士得享免簽入境中國30天，此舉對恢復日中民間交流往來至為關鍵。中國解除新冠防疫封控後，日本人因遲遲未獲得免簽待遇恢復，降低赴中觀光及商務差旅之意願，為日中關係帶來負面影響。

繼「習石會」，日本防衛大臣中谷元21日與大陸國防部長董軍在寮國永珍會談，兩人同意推進雙方防務部門間的對話及交流，並善用去年5月啟動的「海空聯絡機制」熱線，全面恢復2019年後中斷至今的日本自衛隊與中共解放軍之間的交流。在董軍與中谷元會談前，北京承認8月大陸軍機因氣流影響，操作失誤誤入長崎縣男女群島近海的日本領空。陸方解釋此為技術問題，而非故意進入他國領空。北京的說法，日本雖未完全接受，但足為日中的防長對話創造條件。

日中藉防長會晤、推進部門溝通管控東海風險；而恢復人員往來，除滿足中國招攬外國遊客、緩解經濟疲軟態勢的需求外，亦能對過去一段時間，兩國民間相互敵視，起到降溫的效果。在日中韓關係趨向和緩下，2025年「日中韓峰會」可望順利召開，日本為下屆輪值主辦國，李強將循例出席峰會並順道訪日。

自2018年以來，受新冠疫情影響，大陸總理尚未訪問日本，李強訪日為重啟日中「首腦外交」的契機，打破岸田內閣時期日中首腦未能互訪的閉塞感。在「習石會」中，石破表達訪中的積極意願，以推進日中關係「重回正軌」。若李強訪日，石破應有機會繼安倍2018年訪中再造訪中國，但陷入「少數內閣」困境的石破能否通過明年7月參議院選舉的民意考驗是最大的變數，執政無法長期化難以為日中關係留下具體成果。

石破外交的起手式在日中關係雖有所斬獲，但日本外交仍首重對美關係，石破當務之急應是與川普建立關係，打開對美外交。不善社交、不打高爾夫球場的石破茂遠不及故前首相安倍晉三的長袖善舞，未來如何與捉摸不定的川普交心，在「美國優先」下維護日本國家利益須待觀察。倘若美日政府間的溝通不順暢，為取信於華府，東京很可能在對中互動上會有所遲疑，侷限日中關係的改善空間。

然而，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川普為安倍時期日中接近的幕後推手。日本北海道大學國際關係學者遠藤乾認為，當年日中加強合作乃因美國「愈來愈不可靠」，中國須將出口多元化，而日本亦捉住中國爭取擴大出口市場的商機，為「安倍經濟學」注入動能。

戰後的日本外交以美日同盟為根基，日中關係只能被「工具化」為日本操作美日關係的槓桿，但「川普2.0」恐將使美中競爭白熱化，日本屆時想左右逢源遊走在美中之間難度極高。若「川普2.0」點燃美中在印太安全戰略的全面性對抗時，日本在外交上將難以接近中國，而日本亦將失去對川普議價的空間。

內外形勢交迫的石破面對制霸美國的川普難敵川普，只能且戰且走。

*本文原刊登於《中時》經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