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院長這樣被糟蹋 卓榮泰不辭是糟蹋憲政(陳國祥)

作者：陳國祥(資深媒體人)

總統如何與行政院長建立合乎憲政體制又能影響決策的關係？政論家夏珍講了一個蔣經國總統的故事：

當年國際油價下跌，行政院宣布油價每公升調降一元，輿論卻認為應該降兩元，蔣經國極為不滿，卻從未當面對俞國華發飆，只私下跟宋楚瑜發了牢騷：「（俞）國華跟了我這麼久，還不知道我的想法嗎？政府怎麼可以為了一塊錢，跟老百姓斤斤計較？」然後找了時任黨秘書長的馬樹禮，要馬樹禮轉達應該降兩元，但還特別交代：「別說是我講的，就說是黨部接到很多電話，反應不好。」

馬樹禮轉達後，俞國華回以「都決定的事，不會改。」蔣經國又找了黨史會的秦孝儀，沒過多久中央社發出「獨家新聞」：「蔣總統經國先生，今天接見行政院長俞國華，對於財經問題有重要指示。」

蔣經國總統後來接受宋的建議，有關油價還是行政院出面處理比較妥當，於是新聞局緊急擬稿，蔣經國看後緊急送院長官邸，俞國華改了（蔣經國看過的）新聞稿幾個字後發出，油價才拍板降兩元。

俞國華向有蔣家「家臣」之稱，蔣經國總統還對他如此尊重，這不是對他個人的客氣，而是對體制的尊重，即使是全權在握的強人總統，也不能公然侵犯行政院長的職權。

賴清德聽了上述這個故事，一定會認為蔣經國實在沒有魄力，畏畏縮縮的，一件打個電話就可以搞定的小事，為什麼要繞了老半天才辦成？他或許還嘲笑蔣經國總統缺乏強勢領導氣魄，太過節制權力的行使，應該一開始就跟行政院長講清楚，凡是有關國計民生的大事，必須先請示，不可擅自做主。

賴清德就是這樣幹的。不僅獨攬決策大權，他連體制都可以不尊重，明目張膽成體制外組織，直屬總統，親力親為，公然侵犯行政院長的職權。賴總統在就職滿月時宣布總統府成立三大委員會，總統身兼三大委員會召集人，直接將手伸進行政院，所涉及的甚至只是部會的執掌既定事務，賴總統也御駕親征。這明顯有違憲法增修條文雙首長制的精神，更有違憲法明訂的行政院長為最高行政首長條文。賴清德獨鍾「大總統、小院長」，權力向總統傾斜情況比歷任政府更明顯。

賴總統就職百日，國家氣候變遷對策委員會、健康台灣推動委員會、全社會防衛韌性委員會陸續開會，賴總統罔顧這些組織疊床架屋，且侵犯行政院長職權，親自主持會議並作裁示。這三大委員會是非正式機制的組織，委員會做出的任何決議，雖然沒有法律拘束力，但因為賴總統擔任召集人，實際上會有很強烈的實質政治影響力。賴總統親自督軍三大委員會對憲政體制產生破壞作用。

我國是雙首長制，在憲政上，總統與五院院長並非隸屬關係，但賴總統透過委員會，跳過行政院長，直接對相關部會下指導棋。衛福部長甚至接到總統打來罵人的電話。卓榮泰完全不像是一個有實權的行政院長，幾乎變成賴總統的執行長，有人甚至戲稱他重做馮婦，再幹（代理）總統府秘書長。

職權遭受侵犯，絕不只是卓榮泰不受尊重的事，而是行政院長職權被糟蹋的大事，屬於憲政體制層次的重大課題，不只是卓榮泰個人的尊嚴被踐踏而已。卓院長如果忍氣吞聲，反而成為賴總統的共犯，一同破壞體制，合力糟蹋行政院長的職位與職權。

卓榮泰對於職權被侵犯，唯唯諾諾，不敢吭氣，更不敢發出異聲。他如果還有一絲維護體制合憲運作的意志，就應該盡力捍衛行政院長的職權，向總統無所忌憚的侵權行為表達異議，如果不能獲得尊重，甚至應該斷然辭職，而不能再像小媳婦一樣隱忍退讓，放任總統糟蹋憲政體制。

*本文原刊登於中時，經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