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金馬影帝吳慷仁「破圈」登陸,引爆網炸,譏他演技沒這麼好的有之,駡他背叛者有之;對比早前林依晨一句「我是成都人」,遭到台灣網民出征,吳慷仁遭遇的「砲火」有過之而無不及。
政治審查VS.政治正確
不論是吳慷仁或林依晨,他們的處境只說明一件事,不論是身處言論控制的大陸,或者百無禁忌的台灣,因為兩岸關係的微妙,對演藝人員而言,「我只想好好唱歌」或「我只想好好演戲」,殊為不易。在大陸,控制你的叫「政治審查」;在台灣,控制你的叫「政治正確」,堪謂半斤八兩,尷尬的是,自由民主台灣,「政治正確」的網羅却無處不在,空氣比諸「專制」社會,還要沾上「八兩」的邊,著實諷刺。
吳慷仁與大陸經紀公司簽約,台灣網炸,據稱關鍵原因是他曾經「挺服貿」,吳慷仁十年前曾經現身太陽花運動現場不假,但他當時的說法就是他支持服貿但關心學生;二0一八年,民進黨蔡政府執政期間,他亦曾赴北京參與兩岸演藝交流,直言「台灣題材有限,不如大陸豐富」,這番言論被挖出來開酸,指責他對大陸「禁娛令」視而不見,嘲諷他「現在想演孫悟空」嗎?
網民的酸言有一定道理,中國大陸迄今對文化影視創作都還保留審查制度,連仙俠或古裝題材佔比多少都能管,更甭提民國題材可以有國民黨、共產黨、汪政權…中華民國國旗也偶見現身,但笨的貪的一定是國民黨,壞的貪的一定是汪偽,濫殺無辜的一定是日本;除此之外,大陸影視作品的「多元」簡直到了天馬行空的地步,好片不少,以其產量,爛片更多。
不論古今或仙鬼,都能「諷今」
從武俠至仙俠,從穿越到科幻,若要流量依據,就來一拖拉庫霸道總裁戀愛腦;談起文青風,從《到有風的地方》、《春色寄情人》《我的阿勒泰》,則是片片雋永,更有集雅俗暢銷與精緻於一身的《繁花》;大陸控制內容,但其現代劇的寫實程度,也超乎想像,坑爹娘的壞兒子,永遠扛家計的倒楣女兒,總是從錢眼裡挖心思的老媽或婆婆;兩年前樓盤崩跌立刻有打房片;從販賣人口到販賣毒品…,當然,結果一定是死傷慘重後的警察(國家公權力)致勝;重點是,不論是是古是今是仙是鬼,處處都能「諷今」。
相對的,台灣早就取消了出版與影視審查,除了對陸片還有每年配額的限制,即使民進黨取消愛奇藝在台設立公司,却取消不了台灣民眾下載愛奇藝或騰訊優酷等影視平台;內容必經審查陸劇蓬勃發展,對比沒有審查控制的台劇却有嚴重內卷的現象,一是有線頻道大開放,廣告市場被完全瓜分,收視率分散而降低的反應就是製作成本的壓縮,兩岸影視產品的製作成本差距已經到了十倍、十數倍之多,演藝明星的片酬更是不可以道理計。
製作成本壓縮,最壞的影響就是但凡拍片幾乎沒有政府補貼贊助就賺不了錢,這也是為什麼「政治正確」蔚為風潮,這幾年不是白色恐怖就是民國暴政,不是外來政權就是日治(悠遠而美好)記憶,最近引發爭議的公視《聽海湧》甚至牽涉擅改原型人物,把抗日英烈一轉而為「台奸」,可能要吃上版權官司;而各部會擔負募資任務的《零日攻擊》,更被批評為製造戰爭恐懼的洗腦內宣之作,不但題材有限,甚至非綠友友還拍不了這些「恐怖片」。兩岸的影視市場比一比,別比更自由,誰都別笑誰更不自由。
兩岸鍵盤俠剝奪「不表態」的自由
但若諷刺到大陸發展藝人都是「志在人民幣」,未盡公允,片酬反應的是人氣,是走紅的程度,市場愈大磁吸作用就愈大,這是市場法則。但選擇,多少還是要付出代價的,「表態」就是台灣藝人遊走兩岸,最煩人的一道題,兩岸網民所求不同,順了姑心逆了嫂意,就他們夾縫中必須面對的現實;二千年第一次政黨輪替,在前總統陳水扁就職典禮唱國歌的張惠妹,就被中國「封殺」兩年,而隨著網際網路發表,藝人甚至已經沒有「不表態」的空間;二0一六年「周子瑜事件」是中國網民出征後由韓方經紀公司安排下道歉的代表。
自此之後,你有你的網民,我有我的鄉民,「鍵盤出征」的戰力,兩岸不分軒輊;舉例而言,曾經出演兩岸合拍《回家》的李國毅,二0一八赴陸拍戲,却被挖出大陸網友挖出他二0一三年手持「抗議不公」的劇照,質疑他聲援太陽花,並攻擊劇組,簡直是牛頭對馬嘴,李國毅拍了五天還是辭演;許光漢在中國國慶沒表態,被大陸網友攻擊,挺新疆棉又被台灣網民砲轟,成了豬八戒;賴清德發表就職演說後,央視、人民日報等「官媒」發文,「中國終將實現完全統一」、「台灣不是國家且永遠不會成為國家」,一周之內就有近八十位台灣藝人通過社群平台轉發「反台獨」貼文,直接或間接表態,包括蔡依林和五月天在演唱會的「我們中國人」,可想而知,這些「表態藝人」,回頭面對的就是台灣網民的嚴厲抨擊。
做為演技頂尖、演藝生涯已臻成熟的藝人,吳慷仁企圖破圈往外發展,值得鼓勵,他的挑戰並不小,據稱和他搭檔的是孫儷,她是囊括大陸各種電視劇獎項的大滿貫女演員,成則走紅中國市場,敗則灰頭土臉;演戲不難,難的是,值此形勢如此敏感緊繃的時刻,如何處理兩岸鍵盤俠的熾熱脆弱又敏感的「感情」。登陸藝人幾無不表態的空間,民主台灣,不必再為他們是否表態而心碎,應該給予「自己人」選擇的自由和祝福。
*本文經風傳媒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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