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清德兩岸政策應回歸憲法及兩岸關係條例(柳金財)

作者：柳金財 (佛光大學公共事務學系副教授兼澄正書院主任)

賴清德總統主政百日以來，內憂外患腹背受敵，對外尤其兩岸關係堅持新兩國論路線、否定九二共識，致兩岸敵意上升；對內抗拒國會改革，陷朝野對立、國家與社會空轉。賴倡議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且將中華民國、中華民國台灣和台灣三個稱謂並舉，通篇就職演說使用中國稱謂大陸，選擇比主張維持現狀的蔡英文總統，更具對抗性、挑釁性、激進性的兩岸路線。

賴清德總統固然僅獲取40%選票當選，屬於少數政府、分立性政府，但是否會通過權力壓制、利益交換與民意壓力，裹挾民眾黨與其合作聯盟，更偏離兩岸一家親路線，若如此兩岸關係將面臨非常嚴峻及驚濤駭浪。一旦綠白結盟，也將更邊緣化國民黨堅持九二共識路線。

為彰顯台灣是主權國家象徵性圖騰，試圖將兩岸互不隸屬關係從治權互不隸屬轉為主權互不隸屬。賴清德曾宣稱要將蔡英文所倡議四個堅持，納入黨綱，若是言及蔡規賴隨確實在此處具有共識及延續性。回顧蔡英文總統於民國110年雙十國慶大會，發表演說提出「四個堅持」：即堅持自由民主的憲政體制，堅持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堅持主權不容侵犯併吞，堅持中華民國台灣的前途，必須遵循全體台灣人民的意志；並宣稱這「四個堅持」，是台灣人民給民進黨底線，也是最大公約數。

其中「兩岸互不隸屬論」為其核心內容，被視為是現實描述，而非法律定位。相對於既往蔡英文總統透過前外交部長李大維提出「兩岸關係不是外交關係」，前陸委會主委張小月提出「兩岸關係就是兩岸關係」，所謂「兩岸互不隸屬論」被批判為事實描述。然賴清德總統主政下，卻透過陸委會副主委公開說明兩岸關係是國與國關係，兩岸兩區是兩國。儘管陸委會主委最終論及依據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事務。

隨著賴清德當選總統，民進黨內派系重組，新潮流與正國會聯盟，前者主張務實台獨，後者主張台灣正常國家運動路線。未來一旦倡議要修改中華民國憲法增修條文前言，恐廢除因應國家統一前之需要，變更為因應國家發展之需要。如此，憲法便不再以統一為任務及承諾。賴卸任行政院長後，曾參與台灣制憲基金會成立大會，主張制憲時刻到來 ，必須打破大中國框架憲法，其對兩岸關係性質界定及主張憲法重新制定，遠比蔡英文更為激進及挑釁。

賴曾公開呼籲必須進行憲政改革，主張強化行政與立法互動、部分閣員由立法委員兼任；其卸任行政院長後在前述「台灣制憲基金會」成立大會雖論及制憲時刻到來，並未詮釋制憲的內容與邊界。儘管賴清德主張「務實台獨」，然其詮釋卻是中華民國或中華民國台灣、台灣皆是主權獨立國家、台灣已經獨立，沒有宣布獨立必要性，也不會涉及國號變更。

換言之，既有憲政法理框架約束其更往法理台獨邁進，然而是否存在一定程度改變現狀，成為一種可能性。蔡規賴隨不易完全維持。蔡英文不承認「九二共識」存在，並標籤化「九二共識」等於「一國兩制」，已證明無法恢復兩岸協商，難以彰顯其兩岸治理能力。現賴清德也否定「九二共識」，其執政證明比蔡英文更是無法解開兩岸敵對僵持狀態。

蔡英文宣稱依據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來處理兩岸事務。儘管蔡英文執政後，從未清晰界定依據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兩岸關係應是一國兩區、尚未統一關係。賴清德雖也提出依據和遵循憲法、憲政體制，呼籲大陸正視中華民國存在，但卻已跳脫一個中國、立基於中華民國憲法的九二共識。

賴清德宣稱要破除憲法大中國框架，一中原則會帶來戰爭說，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份，中華民國憲法災難說。果真如此，難道中華民國憲法是肇禍之源嗎？若是，何以民進黨歷任黨主席或總統皆須宣稱，將依據憲法應對兩岸關係或事務呢？

我們以為，回歸憲法精神處理兩岸關係課題才能正本清源。民進黨內部曾有以「憲法一中」、「憲法共表」、「憲法各表」及「憲法共識」說法，藉以替代「九二共識」，但卻無產生任何替代方案。陳水扁提九二精神，蔡英文提出九二歷史事實、九二會談精神及九二共同認知，皆無法成為替代備選方案。

總結而論，以憲法應對大陸一中原則應是兩岸政策的底線及最大公約數。檢視民進黨內部曾主張以憲法來處理兩岸關係的訴求，例如2000年11月陳水扁總統成立跨黨派小組，建議「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增進兩岸關係，處理兩岸爭議及回應對岸『一個中國』的主張」。2001年元旦陳演說呼應：「依據中華民國憲法，『一個中國』原本並不是問題」；解決兩岸問題一定要依中華民國憲法的思維來定勢，這是陳水扁政府應對基調。

時任高雄市長兼黨主席謝長廷，也提出「高雄與廈門是一個國家的兩個城市」（一國兩市） ，主張「回歸中華民國憲法討論一個中國」 ；公開承認「憲法一中」，主張「憲法各表」、「憲法共識」成為兩岸政策指導原則。陳水扁、謝長廷皆是學法律出身、為知名律師，也是民進黨內智多星，尚且不敢完全偏離憲政一中框架軌道。

觀之民進黨內諸多歷史決議文及黨綱形成，大多經陳水扁及謝長廷協調修正。蔡英文也是學法律出身，也須宣稱依據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處理兩岸事務。具有法學專業素養的陳水扁、蔡英文總統，尤其是馬英九總統尚且不敢踰越雷池一步，悖離憲法。而具醫學專業背景的賴總統恐在法學素養難以項望其背。因此，賴的兩岸論述及路線，易淪為大陸實施法律戰所批評，激起兩岸間衝突口實。

賴清德總統主政後，由於曾主張務實台獨，儘管宣稱依據憲政體制來處理兩岸事務，更難界定兩岸關係性質係屬於「一國兩區」及憲法精神；因宣稱台灣也是自己國家名稱，從先前認為「兩岸關係是國際關係」、台灣不是中國一部份到「兩岸互不隸屬論」、兩岸關係是國與關係、兩岸是兩區兩國定位，這種戰略清晰描述，反遭大陸當局批判其成為一種新兩國論，其兩岸論述猶如台獨宣言、自白書。

就此而論，倡議兩國論必然是以嚴重惡化兩岸關係為代價。蔡英文執政後，從未清晰界定依據中華民國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界定，兩岸定位是一國兩區及憲法一中定位，「兩岸關係」定位究竟是「一國內部關係」？「國際關係」或「準國際關係」？始終維持一種戰略性模糊。

因而，大陸當局界定蔡兩岸論述是未完成答卷。至於賴清德則是採取戰略清晰的兩岸論述，立基於兩國論的兩岸路線，更是一種極具衝突性兩岸政策。當民進黨政府願意回歸「憲法一中」精神、兩岸定位「一國兩區」，作為忠誠反對黨，始真正回歸憲法及《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精神，此為解決兩岸持續僵持敵對、降低敵意螺旋良方。

＊本文原刊2024/8/27梅花新聞網，由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