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上任的國防部長顧立雄,迫不及待射出七支箭:取消刺槍術、官兵出國可自由行、廢除官兵休假回報、陸官校慶免踢正步、全軍留值恢復常態等規定,引發網上論戰。前立委郭正亮還質疑,顧立雄要搞軍中轉型教育,那麼軍中的三、四百座蔣介石銅像,不會拆掉嗎?
我和我最後的倔強:就是要不要做而已
殷鑑不遠,總統賴清德擔任台南市長期間,2015年在二二八紀念日宣布「要把蔣介石銅像全面移出校園」。話音剛落,就在一個周末閃電拆除14所台南中小學的蔣介石銅像,當時他說:「拆銅像沒有想像中那麼多的政治對立,就是要不要做而已。」見微知著,剛握權杖的賴神,說不定馬上在全國範圍雷厲風行,展現威信。
然而,賴清德對於八田與一銅像,顯然是雙重標準。八田與一雖然建壩有功,但畢竟是殖民時代的象徵。當年八田與一銅像遭斷頭,時任台南市長的賴清德除了指示迅速「破案」,也要求盡速修復銅像。「行兇者」李承龍透露斬首動機:他不滿民進黨政府對日據時期的美化,也想透過與蔣介石銅像作對比,凸顯民進黨的荒謬和雙標——若說蔣介石銅像是威權政治的象徵,非拆不可,那麼八田與一的殖民時代銅像,為何不能拆?
握緊雙手絕對不放:殖民情結割捨不了
現代「銅像」猶如在古代部落的「偶像」。有的神是抽象無形,如伊斯蘭教;有的是具象的,如台灣民間信仰,或原始部落的圖騰。部落圖騰的變形,也成了當代「銅像」,有的是想紀念某個人,有的是統治者企圖建構權威。許多國家從威權體制轉型到民主政體的過程中,都面臨移除威權象徵的問題。
回首冷戰時期的東歐,從1930至1950年代廣建列寧、史達林的銅像,展現共產黨於當地的權力,但當東歐民主化,也展開轉型正義。尤其1956年史達林過世,反俄情緒沸騰的上萬群眾聚集布拉格廣場,扯下成史達林的銅像,而斷掉的大頭則在大街上滾動,遭人用鞋子拍打和分解,成了匈牙利十月革命的開端。2013年烏克蘭反政府示威者,拉倒列寧銅像;2003伊拉克海珊政權被推翻後,海珊銅像被推倒。這些歷史畫面,十分類似於1989年柏林圍牆倒塌的歷史鏡頭。
國際政治上,銅像也有類如歷史記憶的意義,比如設立在南韓釜山的慰安婦少女像,就惹起日韓之間不小的外交風波。而在台灣,也有日本人腳踹「慰安婦銅像」,引爆我方民眾抗議。慰安婦的傷痛尚未撫平,卻遭日本人不當惡行再度撕開傷口,然而民進黨政府對日本態度過於軟弱,忽視了台灣人的尊嚴。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金石頑固人心倔強
最近,中國小紅書網紅「鐵頭」對靖國神社石柱噴漆、撒尿,聲稱報復日本排放核廢水,再次挑起中日敵對情緒。中共鷹媒《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居然還暗自竊喜,內心滿是「幸災樂禍」之感,還暗暗希望鬧事者是「日韓人士」,沒想到是有不良紀錄的中國網紅,大嘆看戲興致大打折扣。彷如回到原始部落的狩獵時代。
洞悉族群意識的政治學家伊薩克(Harold Isaacs),寫下研究民族主義的經典之作《族群》(Idols of the Tribe,又譯「部落偶像」),書中洞燭機先,預見「族群意識」歷久不衰的重要性。書中寫道:
人類的科技越來越全球化,政治卻越來越部落化;
人類離其他的行星越來越近,對自己這顆行星的同類卻越來越不能容忍。
人類活在分裂之中越來越得不到尊嚴,卻越來越趨於分裂。
面對世界資源與權力前所未有的激烈爭奪,人類社會正把自己撕裂,撕裂成越來越小的碎片。
伊薩克指出了「族群意識」的獨斷性和潛在破壞力:「在我們這個時代,追求更高或至少是平等的自尊,也正是對這種需求的觸、受、愛、取、有,顛覆了所有這類形式的位階,並成為政治火山的主要動能之一。這種動能所強調的族群尊嚴,點燃了民族主義的運動之火,沖決了帝國主義的統治,也為民族與種族的沙文主義加添了燃料。」
就算失望不能絕望:認同空間急速壓縮
族群之間需要相互包容,語言何嘗不也需要包容性。有小學生於聯絡簿上使用「估計」一詞,被老師標註要求不要用「中國用語」。前閣揆蘇貞昌甚至喜歡用「接地氣」形同自己的內閣團隊,又援引文天祥〈正氣歌〉自況,他就不怕被「文化統戰」?文化部長李遠(小野)也說:「文化是加法不是減法。」故知,文化本身就是多元和融合,沒有必要刻意排斥中華文化。
然而,民進黨和賴清德所說的「民主、台灣」,其實是變形的族群意識和國族認同,也是一種區辨「我群/他群」的語言工具。「民主/專制」,如同「台灣/中國」,皆是二元對立,沒有灰色地帶。對於認同中華者,絕不包容,頑固如賴清德,他不像蔡英文曾說「不必為認同道歉」之語,為族群和解留下空間。壟斷「民主」的詮釋權,狹義窄化為「民進黨作主」。賴清德發聲力挺青鳥行動的群眾,這就是典型的「部落主義」,欲藉此自我形塑成的「部落偶像」。
蔣介石銅像還能在軍中苟延多久?觀諸過往,恐怕難以倖存。質言之,蔣介石銅像不是非保留不可,但對於日據時期的殖民象徵,也該一視同仁。轉型正義不是該雙重標準。令人憂心的是,推倒蔣介石銅像之後,緊接著粉墨登場的,恐怕是賴清德這尊新的「部落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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